“大将军,他们托我来问问你,当年,你怎么就降了呢?”大帐里,刚刚还歌舞升平,
却在转瞬间,一桩血案莫名发生。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降兵,竟然一刀攮在了降将身上。
大帐里,北蛮的高层发现危机已经解除,加上实在好奇其中的故事,居然屏蔽了刀兵,
把现场交给了两个满身是血的当事人。曾经的大将军,大盛朝最年轻的战神,
此刻刀腹处插着一柄钢刀。另一边,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夫长。“大将军,好久不见!
”我已经被解除了刀兵,满身是血的匍匐在地,每一句话,都有血沫从嘴角蹦出。“你是谁?
”大将军,好熟悉的称呼,自从三年前,就再也没人这么喊过自己了。王力甩甩头,
自觉莫名挨了一刀实在冤枉。我趴在大帐里,看着迷茫的大将军,缓缓开口。“大将军,
我给你讲个故事吧!”不等大将军说话,一旁看戏的北蛮高层饮一壶酒,替他答应下来。
三年前,我本是一小镇的孤儿,吃了上顿没下顿。每日里,要么与乞丐争抢地盘,
要么和野狗抢食。直到我十二岁那年,镇上的地主老爷找到了我,用一顿饱餐,
让我答应下替他家的傻儿子去入伍。他说。入了伍,就有睡觉的地方。入了伍,
就能顿顿吃饱饭。入了伍,就不用天天挨揍。我信了,带着我的一身家当随他去了。
可我的家当,除了一身破衣半个碗,哪里还有什么?地主老爷看不下去,
临走时给我买了一身新衣。他说,本来是想给钱的,可怕我太小被人抢了去,就不给了。
我信了。毕竟,他是这世上,第一个管我一顿饱饭的人。可我入了军营。才知道他骗了我。
他说军营里有睡觉的地方,可他却没说,我得天天帮同帐的老兵洗衣服。不洗不行啊,
那群牲口打人真疼啊。一个帐篷二十个人,最小的便是我,十二岁。最大的那个,
当我爷爷都行了。每日里,除了挨打就是训练。不练也不行啊,那鞭子抽到身上是真疼啊。
真怀念在镇上当乞儿的日子啊。吃完饭找地就睡,哪里需要这么活受罪。日复一日,
年复一年。第二年开春。许是我的努力感动了同帐的爷爷。他在我的新兵考核上写了合格。
为了庆祝我正式融入,破天荒的,二十口子人给我合伙买了一只鸡烤了。真香呐!吃完之后,
嘴快的胡老五一边拍打我,一边说道。“小子,你真走运呐,要不是胡贰爷心善,
你就给滚家去了!”我嘴里的鸡腿顿时就不香了!原来,若是考核不通过,
我就能领着盘缠回老家了!他奶奶的腿!第二天,我给胡贰爷洗衣服时,
偷偷把他裤裆的线头全给拆了,让他溜了一天鸟。大军没多久就开拔了。
向着大将军的驻地而去。一路上,我们跋山涉水,忍饥挨饿,历经万苦总算到了龙城。那天,
风很大,大将军站在台上,我站在台下,离得老远,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后来,
胡贰爷告诉我,大将军让我们随他出征,建功立业,一战定乾坤。我说,你说啥。胡贰爷说,
跟着大将军去打仗,打完了之后,一人发两头牛,顿顿有肉吃。我说,好!就这样,
我们短暂休整之后,等到开春,大军向着北边进军。越往北走,越是空旷,除了草地,
就是天空。连棵大树都没。无聊的行军途中,胡贰爷时不时的拉我们开个小会。他说,
遇到敌人,莫要慌张,我们二十多人围成一圈,按照训练的阵法杀敌就行。我说,你说啥。
胡贰爷说,没事,遇上敌人你蹲下他们就看不到你了,等打完仗,你跟我回家吧,
我儿子前几天战死啦。你认***爹,我给你娶一房媳妇。我说,你说啥。胡贰爷说,
给你找个老娘们,生一窝孙子。我说,好。不知往北走了多久。总算是看到了牧民。
看到了牧民,总算是吃上了肉,只是这肉,味道怪怪的。吃饭时,我看到远处有骑马的黑影,
远远坠着大军。胡贰爷说,那是北蛮的探子,让我别露头。每天,都有望风的士兵被射杀。
然后,每当我巡逻时,头上总顶着我们大帐的水壶。随着愈发向北,
大军后边骑马的黑影也多了起来。直到有一天。大将军说开会。他站在台上,意气风发,
一身铠甲在烈日下闪闪发光。他讲了好久。说什么大丈夫当如是。力拔山兮气盖世。
提什么三尺剑,立什么功,耍什么猴。胡贰爷他们激动不已,说涨啦涨啦。我问,什么涨啦。
胡贰爷说,涨到三头牛啦,还有两头羊。我说,哦。身后的寒芒忽起。
我拽着胡贰爷闪了一下身子。再看时,胡贰爷两眼一惊。胡贰爷同乡的老八被钉在了地上。
“敌袭,结阵!”随军校尉的呼声遍地。车架被放置在外围,拉车牲口被宰了,堵在了缺口。
胡贰爷说,造孽啊,多好的牲口。我说,宰了牲口,打完仗谁拉车啊?胡贰爷不语,
只是瞪了我一眼。第一次见血,是我一枪捅死了一个北蛮兵。他从缺口跳了进来,
砍了胡贰爷三个同乡。和胡贰爷单挑时,被我一枪捅翻了。胡贰爷对我笑了笑,
就翻起了几个同乡的尸体。我说,老登,你财迷过头了,连同乡的金银都不放过。他没搭话,
随手丢给我几个小铁片片。拿着!收好了。他说,等我死了,就把我的也拿去,
这上边有我的籍贯。若是能活着回去,也不用带啥尸体啥的,把这几个铁片片丢在那里就行。
等蛮军退了,大将军又涨价了。胡贰爷说,五头牛,三头羊了,可他却没了笑意。
他带着我把几个同乡的尸体堵在了缺口。一边搬,一边给我介绍。这是是王老二,
他家门口有棵槐树,家里还有媳妇,三个儿子战死俩了,现在最小的那个,大概比你大一岁。
这是孙老三,他家住孙家村,家里还有老娘,有个兄弟还没娶妻,出征的时候他媳妇快生了,
你若是回去,就告诉他媳妇,改嫁给他兄弟就行。这是李二子,他家是城里的,没地没房,
本来想混个军功,买块地种稻子,可惜了喽,白瞎了。这是王大狗,王老二的大儿子。
这是王二狗,王老二家的老二。……一场大战之后,我们大帐二十多人,剩不到十个了。
天天睡醒了就打,打完了就睡,麻木的睁开眼睛就想摸刀,有一回做梦差点把胡贰爷给砍了。
然后每天睡觉胡贰爷就把刀给我藏起来了。我问胡贰爷,援军多久到。胡贰爷摇了摇头,
说没有援军。我们这次出征,没有得到朝廷授权,是大将军非要出征带着我们闯军功。
我问胡贰爷,打不赢咋办。胡贰爷说,那也得打啊,只能战死。他说,朝廷有大军的花名册,
若是降了,就啥也没有了,家里也会被拖死。若是战死了,该有的抚恤还是有的。
大将军又开会了。十头牛了,五头羊了!胡贰爷冷笑一声,拔刀砍翻一个北蛮。
一起帐篷出来的二十多人,如今只剩我俩了。我怀里的铁片片越来越多了。有些帐篷,
人死绝了,胡贰爷就把他们的铁片片也掏了过来,一股脑扔在我这里。至于铜钱,满地都是。
这一天,北蛮的攻势很猛,我砍翻了两个蛮子,莫名就昏倒了。等我醒来时,
被胡贰爷一脚踹翻,跪在了原地。四周全是欢呼的蛮子。大将军降了。不降不行啊。
断水断粮。八千人出征,剩下不足百人了。我跪在地上,一旁是车架,上面的尸体已经腐朽,
无神的看向大将军的所在。我随他看去,曾经耀眼的大将军跪在地上,如同我和胡贰爷一般。
他怎么就降了呢?我问自己,他不怕连累家人么?想着想着,我两眼一黑,再次昏死过去。
再次醒来时,我和胡贰爷就呆在了战俘营里。胡贰爷使刀的胳膊被砍了一只。大战过去,
满目疮痍。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引发瘟疫。我们百十号人每日挖坑掩埋尸体。